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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最后一件





  “那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司空斥道。

  “我看不惯啊,看不惯你们装腔作势的嘴脸,看不惯你们打着正道的名号做着卑鄙无耻的行径,看不惯你们把他人的性命当成是儿戏,我看不惯的太多,所以我不想跟你们耗下去了。”

  “乌师……乌姑娘,你这话是何意?”杜廷谦急忙问道。

  然而回听他的却是乌桕一声冷哼,“意思就是,从此以后,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她恨他们,恨他们杀了祁欢,恨他们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可正因此她才不能再轻举妄动,她已经不是当年勾栏院里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了,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事情总会有结果,但绝不是现在。面对司空,她无法更好地控制身体的力量,也不愿把颜歌跟长风教牵扯进来,更不想让听如林和二狗也在此送命。

  她已经失去了祁欢,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乌桕这番话打了在场所有科清门人的脸,面对一众青一阵红一阵的脸,她潇洒转身。当目光触上角落那具染血的尸体时,所有的色彩一闪即逝,她就算再会伪装,站在被自己害死的弟弟面前,还是不能保持平静。

  可该死的是就算到了这种时候,她连哭都做不到。

  乌桕从衣服上扯下一块还算安静的布块,认真仔细地替乌祁欢擦干净了脸。过程中她一句话都没说,只在最后很小声地说了句,“祁欢,我们回家。”

  尽管她浑身都在发抖,可还是咬着牙在听如林的帮忙下背起了乌祁欢。明明两腿都在打颤也不想再多留一刻,身后种种与她再也关系,她只想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往哪里走才合适。

  “慢着!”这时,司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他目光阴沉却没有看乌桕,而是望着颜歌,确切来说,是望着颜歌手边提着的韵竹。

  “颜歌,你不会不明白那妖物现在离开是为了保你吧?”

  听到“妖物”二字,颜歌皱眉却未接话,拖着韵竹继续走。身后隐隐溢出的杀意和四周渐渐围上来的科清门众都没能让他停下脚步,直到他跨过门槛,才幽幽道:“你可知,今日之事传进修真界会是何等后果?”

  司空已经抬至半空的手猛地停住,他怒视颜歌,没有再接话。而这时颜歌突然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身,阳光自他身后射出,令他看起来是那般神圣而不能进犯,他冷漠的脸上带着只有王者才有的霸气,他薄唇轻启,用平缓的语调,带出最残酷的内容。

  “还是说,科清门已经做好跟长风教斗的准备了?”他说。

  人群里不知谁低呼了一声,又不知谁忍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而仓皇摔倒。区区门下弟子面对一个颜歌就已经吓成这样,更别说整个长风教如他一般的,还有无数个。

  面对颜歌的威胁,司空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既要保存科清门的脸面,也无力去跟长风教抗衡。看着乌桕一行带着韵竹越走越远的背影,他适才还保留着的高雅模样荡然无存,随着一声怒嚎,整间大殿门窗飞落,地板断裂,而他飞身而起,只留下一句话。

  “既然拿不回人,就把她给老夫杀了!”

  回家的路很短,回家的路又很长。

  短的是没人阻拦,他们可以走得无比顺畅。

  长的是人数不变,肩上的少年再也不会睁开双眼。

  乌桕尽管身体透支的严重还是拒绝了颜歌帮忙,她想自己听该为弟弟做些事,虽然可能是最后一件,但比起曾经一味索取的行为,她只有这么做才可能好受一点。

  肩上的少年身子已经凉了,四肢也开始呈现不同程度的僵硬。乌桕紧紧攥着他两只手,紧咬牙关,气喘不停,这条路她走得很难,却也难不过接受他的死讯。说不痛苦是假,可自始至终她也找不到发泄的方式。

  就此回到灵幽城,乌桕一路走进皮青的小院。无视思域跟皮青看过来的惊异目光,她将乌祁欢放上床榻,转身打了盆水,认真替他擦洗掉身上的血迹。她管皮青讨了身干净的白衫和鞋子给乌祁欢换上,又帮他梳好了发髻,当做完这些,乌桕趴在床沿,她望着少年沉静的模样,一如往昔,好像他只是睡着了。

  整个过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听如林早已侧过头擦眼泪,思域也只会不住地叹气,皮青跟颜歌一脸冷脸一个无表情,而二狗伏在窗边,亦是闭口不提。

  生离死别谁都经历过,可如乌桕这般淡定自若的,却是头一遭。

  “不好意思先占用你这里一会儿,等三日后我替他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给你打扫干净。”不知过了多久,乌桕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时辰,她不顾自己尚还穿着染血的衣服就往外走,“我先去替他买副棺木……”

  说着,人突然停了下来。

  在场人心里皆是一个“咯噔”,而这时乌桕却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突然想起来我身上没钱啊,你们谁方便借我点儿吗,我保证以后会还的。”

  她笑得那样无邪,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往日那双晶亮的眸子此刻却再也没有光点,唯有漫无边际的阴暗,让这笑容看起来无比凄凉苦涩。

  思域赶忙从怀里掏出钱袋递过去,“你尽管拿去用,不够再跟我说,也别说什么还不还的……”

  “脏手拿开!”皮青不高兴地打开他的手,递了自己的钱袋过去,“用我的,不够再来拿。”

  思域气不过,又把皮青撞开递了自己的钱袋过来。很快两个人就暗搓搓地打成了一团,可伸在乌桕面前的那只手却一点儿都没有动摇。

  乌桕慢慢低下头,良久才重新抬起。她一把抓过两个钱袋,笑着转身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像是已经忍耐不住般蒙头就往外冲,这时,颜歌忽然闪身挡在了她面前。

  “咚”的一声,乌桕没有喊痛,只目光复杂地看着颜歌,很快道:“怎么,你也要把钱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