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心里一个“咯噔”，将目光移了过来。

  二狗白了她一眼，“颜歌诚然只是长风教的弟子，但凭他的修为，在场没人是他的对手。”它说着，鼻子甩向后方，“就连那老东西都不行。”

  乌桕终于松了口气，二狗却又道:“不过，这女人身上的鬼气怕是没那么简单。”

  一颗心又再度悬起，乌桕道:“怎么说？”

  二狗铜铃大的眼珠子闪了闪，“一般人承受鬼气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你们羽霄师兄那个情况，强制接受鬼气保命，人不人鬼不鬼魂不魂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第二种是颜歌这种专门修习过的？”乌桕接话道，“那韵竹……”

  “我话还没说完，急什么！”二狗不满道，“所以我才说不简单，那女人既非羽霄那种灵体，又不像颜歌专门修习过，可她不仅能自主思考，动作自如，平日还可以压制住鬼气……这里灵气充沛，连颜歌走动都要小心几分，她怎么可以那么随心所欲？”

  “而且我们都见识过颜歌的厉害，寻常人在他手底下走不过十招，这女人到现在都快二十招了还没事，与其说她修习了鬼术，倒不如说她……”

  二狗话音未落，那头韵竹发出一声惨叫，彻底被颜歌制服。

  乌桕斜睨着二狗，“吹，继续吹，闭着眼睛吹。”

  二狗老脸一红，“我、我这不也是猜测，咋的你还不让说话了啊……”

  “够了！”

  这头一人一兽尚在较劲儿，高台之上的洛令突然发声，打破了这场难堪的“表演”。他端着仅存的几分傲气一步步走下高台，直勾勾瞪着乌桕，“你到底要如何？”

  乌桕正了神色，“我以为长老知道。”

  洛令额头上青筋暴起，说实话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乌桕在他眼里是祸害是垃圾是耻辱，这种人只该去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他没得选。

  眼看着科清门输的连底裤都要丢了，这样的风险他冒不起。与其看着这一行人将科清门给拆了，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日子还长，只要他们在岐阳大陆，他就还有机会收拾他们。

  “从今日你，你，乌承泽，听如林，将不再是科清门弟子！”

  说话间，洛令抬起右臂，一股火光自他掌心出现，少顷他挥向三人。乌桕与乌承泽并无感觉，只有听如林微微皱眉，她右臂的苍鹰图腾在瞬时被销毁，当即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在衣服上。

  与此同时，科清门的弟子铭牌里，也少了他们三人的名字。

  乌桕没说什么，转身扶起乌承泽，不发一语走向门外。在经过颜歌身边的时候她再度低语一声，颜歌“恩”了句，放开韵竹的同时，手却在她小臂上留下了一块很小的黑印。

  四人一兽走得潇洒，却没有丝毫喜悦。这种近乎鱼死网破的代价谁都不愿意重来一次，然而他们并未发现，高台之上仍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满目仇恨，面露杀机。

  “妖孽，你当科清门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这种人，就该去死！”

  随着一声叫嚣，天光微变，形式再转。

  乌桕几人本不想理会，谁料身后一声巨响，却惹得他们停住了脚步。

  强大的灵气席卷着浓郁的杀气瞬间充满这间不算大的内殿，随着杜廷谦一声“你做什么”，乌桕发现一层异样气层挡住了去路，而那本来被颜歌叫停的阵法也重新启动。

  她回头再看，此时此刻站在高台上默念咒语的，竟然是于乐贤！

  灵力翻动，狂风大起，她瘦小的模样站在高台上是那般滑稽，然而圆瞪的双目却含着刻骨的恨意跟杀意。

  乌桕秀眉轻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气层若有似无，看起来十分脆弱，但其强大的压力却让人喘不过气来。更别说颜歌在试探之后也无法将其打破，乌桕看他眉头骤起，越发觉得不妙。

  “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停下！”

  洛令一声令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高台欲要叫停这荒唐的行为。于乐贤脸上无半点惧色，反而抬手一挥，将一张泛黄的符咒甩了出来。符咒借助这股突然吹起来的邪风，没给洛令接触它的机会，飞至阵法中央，霎时，灵光大现，刺眼的金光中，一只巨大的手缓缓伸出，伸向乌桕众人。

  “这是科清门的巨灵符！”听如林大喊一声，焦灼顿时弥漫脸上。她冲颜歌吼着“快点冲出去”，自己单手画符，开启保护阵将几人围住，面色越发难看。

  这时，一道犀利的笑声响起，于乐贤道:“听如林，你该最清楚巨灵符一出必见血！”她说着扫向颜歌，“就算是长风教的二师兄也挡不住！”

  乌桕心里一个“咯噔”，巨灵符，她自入谷以来虽未见过，但也是听说过的。

  科清门的掌门司空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闭关，即便他的内门弟子杜廷谦，一年能见到他的次数也不超过五次。司空老头在闭关时除了修炼便喜欢研究奇门阵法和符咒，这巨灵符就是他亲手研究出来的。

  用含有灵力的墨汁，在画符过程中添进自己创造的咒语，利用同性灵力开启，几乎等于召唤出了一个司空。

  司空毕竟是一派掌门，实力不容任何人小觑，莫说颜歌，即便是他父亲颜伯勋最巅峰的时期，碰上司空老头一时间恐怕也难分伯仲。

  乌桕看着癫狂的于乐贤，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招她记恨。试想寻常弟子拿到掌门亲赐之物只会当宝贝似的供起来，只有于乐贤，为了杀她竟然拿出这么宝贵的东西。

  乌桕眉眼低垂，她身后是颜歌不断冲击气层的忙碌身影，她身前是听如林紧张画符阻挡巨手逼近的模样，她身上背着已经重伤的乌承泽，她，什么都做不了。

  力量渺小，灵力不定，起因是她，结果还是她，总之，她是最没用的那一个。

  乌桕紧了紧攥着的拳头，缓缓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道:“颜歌，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