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真的鬼气。”很快颜歌道。

  乌桕“哈”了一声，她看过古籍，关于这种白骨大规模进攻的事，不会是它们自己发起的。而颜歌又说这不是真的鬼气，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人为！

  少顷颜歌一动，剑光缠身，他撤开步子，两指束起，口中念诀。无数黑气自他脚边生出形成实物，随着他一声“去”，犹如被打了鸡血般直冲上前。

  乌桕几乎看不清发生什么，只能听到越发痛苦的哀鸣自那些白骨口中传出。她这才惊觉刚才一瞬对方已经催动鬼气，这些黑影怕就是他往日操控的鬼影。

  好家伙！假的遇上真的，一招就能打得你叫亲爹！

  “有人！”乌承泽这时又喊了声，他凭着好听力一直在给乌桕二人通风报信。

  乌桕闻声也顾不得两腿受伤，她艰难起身，调动灵气欲要帮忙。然而当一阵山风拂过，她的鼻子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乌桕微微一愣，在颜歌耳边轻念的同时，一个黑影闪过，颜歌脚边鬼影射出，缠住了来人。

  黑衣如影，身形如魅，乌桕望着半空中被纠缠住的身影，“是你。”她说完，目光瞥见对方腰身闪灼的符篆，再看四周白骨突然迟钝，当即猜到这也是应如非布置的。

  修仙者们有时会使用一些特殊咒符操控邪物，其效果倒真能与鬼术媲美。可这样做的坏处就是会折损阳寿，所以正道人士鲜少有人使用。

  应如非一双凤目充满怨恨，乌桕顺着她的视线只看到颜歌，她正想难道这二人之前有什么过节的时候，颜歌身上鬼气再起，他一声“退”，四周白骨尽数散架。

  九环山重归平静，颜歌抬首面向被鬼影困在当空的应如非，他的长发一缕散落在鬓边，此刻看来竟无比魅惑。他白皙的手指一绕，鬼影分为四股缠住应如非四肢，带她降在不远处。

  颜歌走到应如非面前，“为了羽霄。”

  陈述而非询问，就见应如非瞳孔猛缩。她开始疯狂地挣扎，想要摆脱鬼影对自己的束缚，“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颜歌，我就知道是你杀了他！”

  应如非这话一出，震惊的也只有在场的乌承泽一人。颜歌并不做任何解释，应如非见状挣扎越发激烈，忽然冲乌桕吼道：“乌桕，你身为竹青谷弟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弑你同门吗！”

  这帽子扣得太大，乌桕倒吸一口冷气。她先走到颜歌跟前低语几句，这才冲着应如非道：“应师姐，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要杀你了？”

  “我说的不是我！是……是……”

  “是羽霄。”颜歌重新转过去，“你觉得是我杀了他，还顶替他进入竹青谷。”

  “难道不是吗？”应如非质问道。

  颜歌皱眉，“我顶替他入谷是真，但我没杀他。”

  “你有什么证据说人不是你杀的！如果不是你，你为何可以假扮他假扮得这么像，不仅举手投足的动作一样，就连、就连偶尔说话的语气都……”

  应如非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一双眼睛聚满泪水。乌桕一看便猜到她对羽霄有情，再见颜歌又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她一跺脚不耐烦道：“哎呀应师姐，你怎么就觉得是他杀了羽霄师兄而不是救了羽霄师兄呢？如果羽霄师兄真死了，颜歌才不可能模仿的这么像，几乎连谷里的人都分不出来！”

  .27.

  所谓当局者迷，乌桕虽不清楚其中细节，但通过对话仔细一想就发现了关键之处。

  应如非被她这么一喊不由呆住，“不……不可能，半年前我连他的尸骨都未曾找到，一定是……”

  “应师姐，你没听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句话吗？”乌桕无奈道。

  应如非情绪更加激动，“半年前我自请下山入，为的就是查九环山中的事。我找了半年，得到唯一的线索就是当天有人看到一个眼盲男子出现在附近！眼盲，金袍，鬼气，除了颜歌还能有谁！我无力去闯长风教，所以一直在等，在谋划！索性老天有眼让我等到了他，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以羽霄的身份出现在竹青谷！”

  说着，两行清泪自她脸上滑过，“现在你说他没死，他还活着，可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啊！”

  话一说又饶了回去，乌桕急的跺脚，推了颜歌一把。颜歌只好道：“是我救了他。”

  “你说什么？”

  “当日我恰好路过此地，顺手救了他。”颜歌淡淡道，“不过他受伤太重，我用鬼气才保他没有魂飞魄散。”

  应如非如遭雷击，就连乌桕听到这儿都微微愣住。

  活人接受鬼气，莫过于将一个人硬生生变成鬼，从此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黑暗跟鬼气将是他们的养分，而他们跟鬼唯一的区别则在于，他们还有思考，还会说话。

  一个人愿意变成鬼一样继续活在世上，除了强大的意念外再无其他支撑的东西。乌桕正要继续问下去，忽然发现一道白烟自颜歌贴身乾坤袋内伸出，缠住了她的手腕。

  就好像，让她噤声一样。

  乌桕破天荒遵从了这个奇怪的意愿，那边的应如非也回过神来，不禁痛哭出声。空旷的九环山中，蔓延的尽是哀凉。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明明说过会很快回来找我……”应如非目光呆滞，再也不见往昔冷傲姿态。颜歌上前递过一个香囊，她眼睛一亮接过，匆匆打开，落入手中的只有一支已经干枯的夕颜花。

  “他让我将此物交给你，说你看到就会明白。”颜歌道。

  花开一夜便凋零，一如他们之间的情分。

  应如非没说话，紧握那支夕颜泪如雨下。乌桕看着莫名心疼，尽管这人刚刚才设计让一群白骨围攻他们，可她倒宁愿他们一直打下去，也不想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被摧残成这样。

  “应师姐，羽霄师兄他……也是不得已。”乌桕缓缓道，“你若看着他不人不鬼的样子只会比他更痛苦，倒不如这样，了结心事，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