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樵夫当时就被吸干了浑身精血，死相极惨。而那具千年老尸尤觉不够，把之后陆续上山的人全都吸了个遍。

  这邪祟本就有千年道行，再加活人精血滋润，早就不是寻常道人能够对付的。竹青谷派出的数十低等弟子跟记名弟子前来除妖却无一生还，待到长老们闻讯赶去，发现连他们的尸骨都没了。

  好巧不巧的是，那具作恶多端的千年老尸竟也没了踪影。

  这件事很快传遍整个修真界，其他门派表面不说，但私底下都在疯传竹青谷失职无能，竹青谷因此颜面尽失，倍受打击。

  由于司空掌门尚在闭关，几个长老商议过后发出追缉令，扬言定要找到此等妖物保天下太平。可大半年过去，追踪的人越来越多，关于千年老尸的线索却越来越少。

  乌桕当时就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不过她一向是事不关已的性格，除了道句“可惜”外也没什么其他做法跟说法。

  颜歌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就扔了块木牌给董和，董和接住看了一眼，眼睛瞪得更圆。他打量着颜歌好一会儿才回神，.一反应竟是后退几步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当年那些弟子连尸骨都没留下，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乌桕噗嗤笑了出来，她正要解释，身后谷口处就传来几声尖叫。

  两个竹青谷弟子一边跑一边嘴里嚷嚷着“杀人了”，很快惹得不少弟子瞬间围了过来。乌桕定睛一看，发现那两人正是之前在山上跟着周淮逸非礼她的家伙。

  可他们走之前这几人还好好的，现在怎么……

  这时，那两个一脸惊恐的家伙在目光触上颜歌后，犹如见鬼般停下。

  颜歌这时正站在她身边，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看起来似乎有了丁点变化。随着他不动声色勾起唇角，那两人尖叫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手指他，一边大喊，“是他，是他！他杀了周师兄！”

  周淮逸死了？

  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乌桕震惊不已，可很快就被那些回过神来的竹青谷弟子们围了起来。

  董和这时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人越围越多，很快就见一个女子挤到了最前，正是柳玉冰。她一眼扫见乌桕，几乎不问过往就冷笑，“还愣着干嘛，快把这妖女押去长老那儿！”

  乌桕偏头一笑，“柳师姐瞎的厉害啊，女倒是有，可妖在哪儿？”

  柳玉冰在打嘴仗上从来没有赢过乌桕，她握紧拳头，凤眼立马瞥到颜歌身上咬牙道：“你便嘴硬吧，杀人不说还敢带外人入谷，乌桕，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乌桕也不争辩，目光一扫众人，很快找到那已经退到最外层的董和身上扬声道，“董师兄，柳师姐说他是外人哎，你怎么看？”

  董和面对众人齐刷刷投射来的视线急道：“关、关我什么事，你问我干嘛！”

  乌桕摇头，满脸无奈，“不是你问他是人是鬼的吗，你要没认出他干嘛这么问？”

  颜歌扔过去的木牌正是竹青谷记名弟子才有的东西，乌桕对他的有备而来简直佩服，可也因此更怀疑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董和迎着一众狐疑的目光，手忙脚乱掏出了木牌。柳玉冰一把夺过翻来覆去看了好半晌，最后往地上一摔，“一个破木牌能证明什么？”

  乌桕叉腰笑，“那柳师姐校服上的臂徽能证明什么？”

  内门弟子的校服上，右臂处都纹了竹青谷的苍鹰图腾，这是身份跟能力的象征。柳玉冰被这话噎住，眼里寒光渐浓。这时，人群后方的骚动却打破此地凝滞。

  原来，周淮逸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回来。

  虽然尸身已被白布盖住，但那显出人形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柳玉冰一把掀开白布，一股恶臭当即散出，惹得众人齐齐后退。

  周淮逸被戳伤的眼睛意外圆瞪，能看出里面尽是惊恐。他的四肢呈诡异的形状弯曲，骨头碎裂，戳出皮肉，身上无数血痕上附着淡淡黑雾，乌桕当即觉得诧异。

  其他不说，单是这些血痕跟黑雾，就与昨日那弟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柳玉冰显然也被这死相吓到，愣了半晌才怒视那两个弟子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人早已经失了魂儿，在柳玉冰厉声质问下总算是回了神。其中一人哆嗦着瞥了眼颜歌当即抖得犹如一个筛子，他缓缓抬起手指过去，道：“是他……是他们杀了周师兄！”

  柳玉冰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可她还没出声，乌桕就问道：“二位师兄亲眼看到我们杀人了？”

  那两人一愣，先前说话的人摇头，另一个却喊道：“是你们，就是你们！我分明看到是他、是这个人制住了周师兄，所以他才会遭你毒手！”

  那人话音落下，乌桕却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柳玉冰脸色难看。

  “你们！”她玉手一指那两人，“内门弟子被记名弟子打伤杀害这种事，说出来谁信！”

  柳玉冰面色大变，喝道：“胡言乱语！谁不知你身怀妖法，要不然掌门怎么会……”

  柳玉冰的声音戛然而止，乌桕笑盈盈的表情却微微僵住。

  少顷，她走上前，那副无害的表情与寻常无异，唯独眼底布满利光。而就在柳玉冰等人被她突来的气势逼得莫名开始后退之际，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乌桕脑中一个激灵，回眸，竟是颜歌。

  .9.

  他不发一语，他眼盲无光，可乌桕就觉得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凉水，躁动的情绪彻底熄灭。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在竹青谷的两年明里暗里听过不少难听的话，哪一次不是笑笑就过。唯独这一次血气上涌，脑中竟然冒出想要将他们全部杀掉的可怕念头。

  颜歌将乌桕拉到身后，宽厚的背影将她罩住，柳玉冰见势就要出声，颜歌却在这时抬头，明明没有眸光，柳玉冰却被惊得下意识后退。

  “去请长老。”颜歌道。

  众弟子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听从这陌生来人的话。颜歌没有再说，面瘫脸面向众人，少顷，几个弟子御剑而去，显是受他低气压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