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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2 / 2)


  “嗯?”赵之意猛地回神,“怎么了?”

  “你衣服上有血,”林宗衡指了指赵之意工作服上的血迹,看着赵之意的脸,忍不住问道:“赵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嗯?没有,我只是在想病历该怎么写。”赵之意摇了摇头,她低头看到白大褂上的血迹,这些血迹刺激着她,令她忍不住想起一些令人痛苦的回忆。

  那些像喷泉一样涌出的、怎么也堵不住的血,喷洒在洁白的墙上、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衣服,就像今天一样……

  “赵医生,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林宗衡担忧地看着赵之意,赵之意此时的脸色,和外面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一样苍白。

  赵之意道:“我没事。”

  她从工位上起身,走出办公室。

  她的身后,林宗衡看着赵之意的背影,微微皱眉,眼里的担忧一闪而过。

  回到休息室换了件工作服,顺便迅速洗了把脸。

  医院里24小时开着中央空调,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略凉,赵之意扯了两张纸擦干脸上的水,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发呆。

  快四年了……

  赵之意是三年前才来到金南市一,而在三年之前,她本科实习、研究生规培、考取主治医师职称,都是在另一家医院。

  正如曹东想象的那样,如果没有那场事故,她现在应该是在全国排名前三的医院工作,然后在27岁那年拿到副主任医师的职称,成为那个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然而一场意外改变了赵之意的人生轨迹。

  赵之意硕士和博士攻读的是急诊医学方向,当时她的博导是国内急诊医学界的大牛韩文京老师。

  但偏偏出了意外。

  赵之意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她和一起老师查房,老师在弯腰为病人查体的时候,病人家属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他将韩老师按在病床上,毫不犹豫地用锋利的水果刀割开韩文京的脖子。

  他的动作很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水果刀是新的,比手术室那些反复消毒用了十几年,连人的皮肤都划不开的手术刀片锋利许多,韩老师脖子的动脉被一刀划破,颈动脉的血压很高,血瞬间从韩老师的脖子上喷涌而出,溅到了雪白的墙上,天花板上,赵之意的脸上。

  再他准备刺第二刀的时候,赵之意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朝持刀的男人砸过去,男人被反应过来的同病房的家属和病人按住。

  而赵之意的导师,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跑到门外求救,但只来得及跑到病房的门口,就倒在地上。

  那一幕对赵之意的刺激很大,她记不清她是如何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只记得她的手按着韩老师的伤口,但血怎么也止不住。

  即使后来医院已经第一时间投入最大的人力物力,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抢救,但韩老师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赵之意亲眼目睹了凶案发生,从那以后连续一个月做梦都是梦到满身是血的导师向她求救。

  从那以后,赵之意开始害怕血液,她的职业道路似乎走到了尽头——怕血是当不成医生的。

  赵之意最后从那家医院辞职,回到金南市休息了一年,在明安医院一整个心理医生团队的疏导下,才克服了心理恐惧重新回到临床。

  今天女孩被割喉的惨状让赵之意想起了韩老师,不过经过明安医院一整个心理医生团队为期一年的疏导,她已经学会面对并克服恐惧——学医的女人无所畏惧!

  赵之意搓了搓脸,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难看之后,才走出休息室,回到办公室继续整理病历。

  二楼急诊手术室内,颈内静脉缝合的手术是个大手术,何主任联合普外科的医生主刀,手术一做就是六七个小时,女孩命大,没被那把水果刀伤到颈动脉,而颈内静脉也只割破了1/3,虽然一度因为失血过多而生命垂危,但最终还是挺过了手术。

  她险而又险地度过了手术关,手术很成功,她暂时保住了性命,被送到icu继续治疗。

  做了六七个小时的手术,何主任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又看着前面同样在手术台上站了六七个小时,却一点不见疲惫的闫萱娜和林程原,和身边的普外科医生感慨道:“老了,体力和精力都比不上年轻人了。”

  普外科医生赞同地点头,“我像他们这样年轻的时候,连上三个夜班都不觉得累,但现在不行喽,熬个通宵能去我半条命。”

  虽然去掉半条命的说法夸张了些,但他们这些年纪大了的医生,身体素质和年轻人的确没办法比较。

  他们的年龄正处在医生这一职业的黄金时期,知识储备量达到巅峰,但体能却在慢慢衰减,再过几年,不知道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手会不会抖。

  一名外科医生如果手抖了,也就意味着他将告别手术台,这一天或迟或早,但最终会到来。

  一批又一批年老的医生因为身体的衰老告别岗位,但年轻的血液也会源源不断地注入,在岗位上接过老一辈的接力棒,治病救人,为医学事业添砖加瓦。

  正如他们迈进医学的殿堂之时在国旗下许下的誓言: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注1]

  第29章 胸痛

  时间进入十月下旬,金南市的气温慢慢转凉,而每当秋冬季节之时,心脑血管意外发生的概率远比夏季高,赵之意一个班出十趟车,有至少六趟是接回来心梗、脑梗的病人。

  金南市的冬天不下雪,气温最低也有十几度,看起来不像要入冬,反而像刚进入秋天。

  在短袖外穿一件薄外套,是对金南市要入冬最起码的尊重。

  进到医院,赵之意就把外套脱了,短袖套上长袖白大褂,在20度的中央空调房里待着刚刚好。

  不过金南市也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驱散雾气的时候会带有一丝凉意,但如果到了中午,太阳把地面晒得滚烫,气温重新回到二十多将近三十度,机智的人们会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

  凌晨五六点,这个城市刚刚开始热闹起来,带着冰凉水汽的薄雾还没散去,赵之意又出了趟车。

  出车的地点是一间麻将室,据打120的人描述,病人在打麻将的过程中情绪激动,突然晕厥。

  还是那句话,晕厥这种事可大可小,还没真正到现场看到病人的情况,赵之意一向按照最严重的情况对待,

  赶到现场,赵之意发现病人正躺在麻将室的室内,室内空气十分混浊,汗味、烟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异味混在一起,赵之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