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平静

  一场大雨在某一瞬间突然横扫这个灰蒙蒙的城市，不知睡了多久，苏时木突然从深深地梦境里惊醒过来，梦里是一双深情而恶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那是她十八年来从未遇见的眼睛。她伸手摸摸脸，似乎那里还有因被他久久注视而突然红起来感觉。那是一种蛊惑的憎恨。不明不白。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写作而产生的微妙幻觉。她起身走到窗前，哗的一声拉开窗帘。她总是这样，白天在拉紧窗帘的房间昏天暗地的睡觉，晚上一边大口大口的喝冰水，一边打字。写着那些虚渺的故事。窗外是刚刚被大雨洗礼过的清爽天气，美妙的日子，也许应该出去采购一点吃的东西了。冰箱里只剩下几袋牛奶和几瓶矿泉水。她在卫生间用冷水慢慢的清洗着脸，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素面朝天，长发披肩，有一双懒散眼神女子，有些许模糊。有多久没有这样细细的看过这张脸。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没有被谁欣赏，她也不需要浓墨重彩。素面朝天然后偶尔会灰头土脸。

  简单的梳洗后，她拿着写好的清单去附近的小超市买必须的东西。

  几瓶水，桶装的方便面，山楂片，一些水果，写信用的紫色信纸，一瓶墨水。东西很简单，但数量挺多。超市那个高个子的售货员总是诧异这个女孩子。每次她来买东西，他总是劝她不要熬夜，不要吃那么多的方便面，那对身体不好。她总是笑笑，照买不误。其实她也不是经常吃这些东西。又是写完东西后总会步行去对面拐角处的夜市吃东西。清冷的也与她来说是富足的时间。总是像**间的呢喃。

  还好今天那个男孩并不在，其实她并不烦他，只是不喜欢被人这么受宠若惊的关心着。那样她总会拘束。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一个人生活。这个开朗总是爱唠叨的男子总是让她想起自己的好友莫绮。她在货架周围看陈列的东西的时候，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她从货架上拿桶装方便面的手停在半空中，侧头轻声说：“喂，妈妈。”她总是这样，即使在母亲面前也不多语。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继而母亲说：“颜颜，晚上回家一趟吧。妈妈有点事要和你说。”

  “恩我知道了”。苏时木轻声的应着。

  电话里又没了声音，最后母亲轻声的叹了一口气说：“把电话挂了吧”。

  她对着电话嘟嘟嘟的忙音，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在市中心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还不错，在郊区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对她也挺好，只是小时候母亲忙于生意对她很少关心，以至于她现在养成孤冷的性子，不太爱说话。父亲在自己十岁那年出车祸意外死亡，母亲独自把她抚养大，从此再也未嫁。此后一直照顾自己的生活和打理生意上的事。其实她知道母亲并不缺乏追求者。快四十的母亲保养挺好，因为从事服装生意，穿衣打扮也挺时髦。母亲是很有气质的一个女人。但她和母亲关系并不亲密，主要因为她的性格，她有轻微的洁癖，不允许别人对她身体上的接触。于是和母亲之间连最基本的拥抱和亲吻也没有。

  母亲对这件事很愧疚，总是认为是自己在她小时候对她关心不够。于是在某一时期总是带她去医院，想用心理辅导的方法治愈她的病。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没有用个。她喜欢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她不想让母亲失望。尽管如此，她最后还是爆发了。她不愿和母亲住在一起，提出要在外面租房子，母亲不用管她。对此母亲很失望。她提着行李决绝的走出大门的那一天，母亲坐在客厅里不停地哭。那大概是她流的眼泪最多的一天。她的丈夫死得时候，她一手领着自己年幼的女儿，一手端牌位，自始至终也没有流一滴眼泪。独自抚养自己的女儿，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有伤心。那天女儿要搬出去了，却狠狠的伤了她的心。

  苏时木想，也许自己是自私而冷漠的。可是她明白，母亲这么多年未嫁的原因，就是怕她会受委屈。也许她搬出那里，自己生活，证明自己完全可以独立生活，母亲才会放心的寻求自己的生活。

  苏时木提着买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超市，外面的空气清新凛冽，她微微抬起头用力的呼吸。她昏天暗地的生活都快要发霉了，也许应该计划一下出去走走。

  “嗨，大作家。”刚送完货回来的顾子豪冲着苏时木喊。

  苏时木笑着看他向自己走过来，不自觉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放放。

  “别藏了，拿出来吧。”顾子豪伸手去提苏时木手上的便利袋。

  苏时木无奈的说：“又被你逮到，你又该叨叨了。”

  “早知道我要叨叨，还又吃这些东西。”顾子豪翻看着苏时木袋里的东西。然后把袋子递给她说：“你等等啊。”小跑回店里。不一会儿又出来了。

  “好了，我和店长请假了，我们走吧”。顾子豪说

  “你请假做什么”。苏彦问。

  “走就知道了嘛”。说完顾子豪拍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让苏时木走。

  苏时木不明所以的坐上去，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顾子豪要买菜自己做饭吃。

  苏时木站在一边看顾子豪熟练地挑菜砍价，惊奇这个男孩怎么会有那么多本事。就在上一周他修好了她那个有点年代久远的电脑。而现在又要买菜做饭。而自己从小就是母亲让林妈做饭吃的。长这么大充其量只会泡面和熬粥。

  提着东西回家，顾子豪对着苏时木乱乱的房间又无可奈何。床上是散乱翻开的书，电脑没有关，散热风扇还在不知疲倦的嗡嗡作响，他送给苏时木的仙人掌不知何时被摆在窗台上，地摊上是打开的一堆cd。顾子豪提着东西进了厨房，苏时木开始收拾凌乱的房间。书码整齐放回书架，cd装好塞进第一个架子上。电脑关了。

  她收拾完房间，倚在厨房的门上看顾子豪熟练地做饭，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就等着尝尝我的手艺就好。”

  她坐在沙发上看书，想起母亲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会有什么事能。会不会是母亲又要自己搬回去住。之前母亲就自己找到这要她搬回去住。说不想让她受苦。可是她不愿意，她觉得自己这样挺好。如果母亲这又提出来该怎么办呢？

  “你在发什么呆呢”顾子豪端着饭出来冲着发呆的苏时木说。

  “哦，没什么。哇，这么快就好了。看起来还蛮好吃的。”苏时木看着桌上的饭菜惊奇的说。

  是简单的米饭，皮蛋瘦肉粥，三道炒菜。看起来不同一般。

  “你真厉害，什么都会，不像我。”苏时木说。

  “我哪敢像你，要像你，还不得饿死。你看看你瘦的风轻轻一吹就会倒”。顾子豪又开始叨叨了。

  “恩恩，真好吃。”苏时木赶紧岔开话题。

  “好吃，我以后都做给你吃。”顾子豪目光炯炯的看着苏时木。苏时木吓得赶紧低下头假装很卖力的进餐。

  吃晚饭送走顾子豪，苏时木考虑着要不要回母亲那里去。最后还是拿了外套出门。打的去母亲在郊外的房子。

  到家了，她有钥匙，但还是按了门铃。林妈来开门惊喜的说：“小姐回来了，”一边帮她取拖鞋，一边冲楼上喊：“夫人，小姐回来了”。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母亲从二楼下来。看见她了，想拥抱一下，手最终停在半空中。苏时木不忍上天拥抱母亲，并喊：“妈妈”。母亲这才回抱她，紧紧的抱着，然后摸摸头说：“又瘦了”。

  母亲拉她在房间里坐下，似乎有话要说，但又踌躇的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说：“颜颜，妈妈要结婚了。”

  .